六六：农民秀才的奋斗史
今早读了赵奋斗的《留着吧，还有用》，笑得眼泪都掉出来，然后回顾一下身边的秀才，在思考，有用的老公留着，没用还戳事儿的老公，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最近看秀才不大顺眼，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我在新加坡的房子，有个大院子。好多人说这是有地别墅，错，我是编剧，不是女演员，我没有那么豪橫。我买了个底楼。但新加坡的一楼一般都不住人，我们这一楼是停车场，所以我的底楼是二楼。自从有了院子，秀才亲近自然的本性就被激发了。他带着我去汤姆森路的花市，买了个600新币的大菜盆，合人民币3000块，然后……买了一包葱种和辣椒种。我当时就想，我的人生计划是对的，找前夫，智商高，生个儿子不用辅导作业；找后夫，身体好，老了不用我伺候，还能顺道照顾我。这一生真是太完美了！秀才的问题是算不清楚账。新加坡小葱一把五毛，最多七毛，600块的花盆，其实不用种葱，买着吃，可以吃到老。还不能算土钱。新加坡没有农业的原因，就是地表不咋覆盖土，拿铲子一挖，都是瘠薄的黄泥。要想买有营养能种菜的土，8公斤还是10公斤一袋，25新币。我们家那个大菜盆，光盖土，又盖了150块。所以，同志们，你们不要羡慕人家院子里丰硕的瓜果，邻居若带着苹果香蕉来送给你，你要有感恩的心，这比从超市买贵多了！然后我老公就开始天天给他的种子浇水，还施肥，他每天小心翼翼地把淘米水和鸡蛋壳攒一起，把鸡蛋壳砸得碎碎的，铺在花盆上。这样过了三个月……盆里长满了肥沃的野草。一颗葱一个辣椒苗都没见。我们楼上有个女邻居，每天看我家菜园子，有一天在楼下相遇，终于忍不住说，你家到底种得是啥？我看你老公每天都在种菜，但好像没长什么呀？我说，新加坡这个地界，不适合种菜，不发芽。老太太说，胡说！我带你看北边那一家的菜园，里面的菜不知道多茂盛！人家还是北向花园！我欣赏完邻居的菜园子，回家跟秀才苦思冥想，我说，是不是南向花园太阳太足？这里是赤道，把菜给晒死了？秀才听从我的意见，摩拳擦掌要搭大棚。我们俩是城市孩子，都没种过菜，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我发现陶渊明，可能也是城里人。因为他诗里描述的“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讲得很像我家秀才。看着特别勤恳，但就是没啥收获。我俩只知道往菜园投入，却不知道大棚的作用其实是冬天给菜保暖用的。按我俩的思路，若在南向院子里搭个防晒的大棚，可能还要配一个外挂空调机。但我们家的特点是不缺钱，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们绝对不能输给北向花园的印尼农民一家。秀才去买膜，我去看室外空调机。正在这个档口，我被老板宣召回国写《在一起》抗疫的戏。这么浩大的工程就搁浅了。临走前，秀才把他上次没撒完的西红柿种子播进花盆，叹口气。等我们再回新加坡的家，奇迹！满院子都是小西红柿！家里没人的情况下，我们西红柿疯狂生长！其中一株都翻出花园栅栏，长到大马路上，邻居们每每路过，就薅几个吃，以至于我们回来以后，很多素不相识的邻居都跟我们频频打招呼。这是西红柿结下的善缘！秀才兴奋得直搓手！他说，看样子不是他不行，是上届种子不行！这西红柿的种子就非常优质！朋友在新加坡禁闭期间，也在阳台上种了西红柿，说光长叶子不结果。我得意地甩出我家挂满果实的西红柿无耻地横盘在马路上的照片，让她羞愧一下。秀才说，我要找几根棍儿给这西红柿支起来！我说别费劲了！不支人家也长得挺好！秀才说，支起来会挂果更多，因为西红柿的头不会那么累，他又让我设身处地想一想，万一我脖子上挂了一大坨金子，颈椎很疼，我还能写戏吗？我自信想了想，我脖子上要是有那么多金子，我为毛要写戏？先花金子不就完了吗？秀才舍不得花钱买棍儿，新加坡一根细竹竿要1.8元，他说他需要十根，太贵了！WHAT？！现在又觉得贵了？当初为几根破葱，都要买空调的！他东拼西凑终于把架子搭起来，还把西红柿的枝岔修剪了一下，把我们家最具有生命力的西红柿绑在架子上……然后……如图。我现在恐慌得一B，所有经他手的生命，片甲不留，形销骨立。现在他身边唯一的活物，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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