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方县一中真实的故事与无限的可能｜PEER空间·中方一中

2023-03-11 14:02:00

中方县一中一年一度的高考即将拉开帷幕，面对高考的学生都在心里藏着一些故事，也正在经历着一些困境与难题。有些挣扎因高考而起，但更多的时候，高考可能只是一个情绪爆发的突破口。

挚行者李伊雯在与学生的谈话中，开始对两个问题产生好奇：“在高考的制度下，PEER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挚行者又能够做些什么？” 通过举办一场以“高考”为主题的“真人图书馆”，她得以发现真实故事背后的力量。

作者丨李伊雯 PEER空间项目部

李伊雯中方一中大家好，我叫伊雯，是中方一中PEER空间本学期新任挚行者。因为想要走出自己的舒适圈，我决定gap一年，在教育领域进行更多的探索。我一直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好，但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无法改变整个世界，所以更关注教育里每一个具体的人，每一件具体的事。请输入标题 abcde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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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PEER空间，我很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和学生聊天，回答他们各种各样的问题。

“姐姐，好多人都劝我放弃高考去读中专，但我就是不想去——有人说，读中专就意味着人生彻底失去了希望，但我也好担心，要是我一意孤行还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呀？”

“姐姐，现在每次考试我都会失误，要是到了高考我还是调整不好自己的状态怎么办呀？那我三年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姐姐，是不是考上一所好大学，就代表着我的人生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我现在面临的所有痛苦应该都会消失吧！”

……

两个月前刚刚走进这所中学的我，还可以很自信、甚至有些迫切地对学生们的这些问题做出回应，摆出“过来人”的姿态滔滔不绝地和他们讲一堆大道理——毕竟，当时的我实在是太“渴望”通过我的力量帮助这些学生了。那个时候的我，甚至还总结出了一套“问题回应公式”——只要听到学生提出了我曾经回答过的问题，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开头，我便能够立马摆出“专业”的姿态，一二三点地快速提供相应的解决方案。

但当我在空间里待得越久，遇见的学生越多，我却好像变得越来越胆小。在我们的牵绊被不断加深的过程中，我开始听到更多“背后的故事”，了解他们的过往，也因此看到他们每个人之间巨大的差异——即使同样是对高考感到焦虑与恐惧，两个不同的同学也可能有着完全不同的处境与忧虑。

对于大部分处在懵懂阶段的高中生而言，他们能够自我观察到并且直接讲给我们听的，往往只是表象。而我们需要做的，是透过这些表象帮助他们去一步步分析与挖掘自己的内心，然后慢慢找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当我再次面对学生的提问时，我开始变得更谨慎，有意识地将更多“讲话”的机会留给学生。我尝试着通过不断发问的方式引导他们思考，而不是从一开始就立马给出一个所谓的“正确答案”。

在一步步回答我的追问的过程中，不少学生慢慢理清了自己的头绪。有的人会直接得出答案，兴奋地在空间哇哇大叫，但有的人则依旧迷茫——但无论如何，这个被倾听的过程，或许都能够让他们都会更加清晰地认识自己，明白自己正在为什么而烦恼。

“看见并尊重每一个具体的人”，或许是这段挚行者经历带给我最大的收获之一。

随着我在县城中学里待得越久，我就越会发现，它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它不是外界定义里的“高考工厂”，学生们不是“小镇做题家”，他们每天所面临的困境也不止于高考的那几张试卷。

教育问题，从来都不止仅限于教育，它是各种社会现象的集合产物。而学生，也不是所谓的教育问题的“体现”与“承受者”，他们是一个个真实而又具体的人。

去年十月，我曾作为志愿者参加PEER为期三天的十一营。当时的我，一面因为看到了教育的另一种可能性而感到惊喜，一面又因看到了学生面对高考时的挣扎与矛盾而带着满腹的疑惑离开。

后来，我曾私下问刘泓（PEER秘书长），在高考的制度下，PEER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让每一个学生有机会被尊重与倾听”是当时他给出的答案。

而现在，作为挚行者的我，也想尝试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过去的两个月，很多很多个细节都让我意识到，作为挚行者的我能够通过短短的一学期为学生们带来的其实很有限。我并不总是能很快地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学生们的提问，给予他们怎样的帮助与支持。面对他们的复杂，我难以触碰，也不能触碰——毕竟，我只是这个环境的外来者，而现在的我的能力也不足以支撑我去为他们解决所有问题。

就好像“高考”对于我们和他们一样——很多一线的经验告诉我们，学生们正在经历着多少困境与难题。有些困难因高考而起，但更多的时候，高考可能只是一个突破口，他们过往十几年所遭遇的种种问题在此集中爆发。但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对于他们自己，还是整个社会，这个制度都至关重要。

那我们还能够做什么呢？我们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呢？

“可能性”是我在这两个月里最喜欢的词。

或许我们的确没办法为他们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但说不定，我们也可以通过我们的努力，为这些学生多打开一扇窗，让他们有机会看到考卷和县城以外的东西，看到更多的可能性。

例如高考。

或许他们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都被耳提面命——“高考是唯一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考上好大学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事”……

又或许他们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也被“学习无用论”而洗脑——“读大学有什么用呢？到时候还不是给别人打工？”、“读那么多书还不如去当网红”……

我不想判断这两种观点的正确与否，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对持有这两种观点的学生做出任何评判。我想做的，仅仅是尝试带学生们立体地认识“高考”，看到有关它的更多可能性。说不定，当他们以一种具体而又多样的视角看待“高考”时，他们也能够更加从容、勇敢地面对这场挑战，然后对自己和人生产生一点点新的思考。

真实的故事自带力量，也最能唤起共鸣，触动改变。所以，我决定在中方一中办一场以“高考”为主题的“真人图书馆”，邀请嘉宾们分享自己当年参加高考的故事——或许有人曾经历高考失利，有人在最后的日子里拼命奋斗终于一鸣惊人；或许有人真的通过高考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有些人考上了自己一直很想去的大学却发现其实也没有过上所谓“理想的生活”……

但无论如何，生活仍在继续，不是吗？

以上是我当初为邀请分享嘉宾写的宣传推文。而当我提笔写下接下来的这部分后记时，时间已经走到了2021年6月1日，距离我们真人图书馆的举办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在过去的十天里，我一直思考着应该如何总结这场活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到我们举办这场活动的初心——“更多的可能性”。

18岁的你，好久不见

“我的高中，好像就是最普通的每天三点一线——用一个词总结就是平凡乏味，没什么值得特别讲出来的故事。这样想来，还真有点遗憾。”在我们前期沟通时，分享嘉宾Z如是对我说。

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她突然有点down。我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我自己好像也是这样，整个高中都埋在书本和作业中度过。

“大部分人的青春应该都是这样吧，又不是小说主角，哪有那么多狗血故事。”

Z的神吐槽让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瞬间轻松下来，不再尝试继续通过提问的方式去引导她寻找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故事——毕竟，“平淡”也是有关高中&高考的一种可能性呀！

活动结束后，我有意识地去询问每位分享嘉宾的参与感受。当问到Z时，她突然激动地拉起我的手，兴奋地说：

“我原本以为这次只是和同学们分享我曾经的经历，但在讲述的过程中，我却好像突然回到了18岁，和过去的自己进行了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这种感觉真是太治愈了！啊，如果真的可以回到18岁，我一定要抱抱当年的那个小姑娘，然后告诉她——未来可期，别害怕。”

我挽着Z的手继续在校园中行走，耳边是我们踩过落叶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微响，山尖的最后一点夕阳透过叶间的空隙斜斜地照在我们身上，我的心也被Z的喃喃细语温柔地一塌糊涂。

作为活动的组织者，我一直想要尽我所有的力量去为分享嘉宾们提供一切可能的支持，以感谢他们对同学们的帮助，却从未敢奢求，他们也能够从这场活动里收获属于自己的感动。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Z并没有真的重返18岁，但她的故事，却的确给予了一些即将步入18岁的少年们前行的勇气。

“姐姐，很感谢你的分享，在你看来，你的青春里没有什么不平淡的事，高中也没有什么痛痒之类的经历，但你把你的故事讲给我们听，你的青春其实不平淡……我现在面临着学考，对未来也没有把握，可是自从你讲了之后，我对大学生活、对那些有意义的事很憧憬，我希望以后会想起我的青春，也能笑着说‘感谢那年只顾风雨兼程的你’。”

“姐姐，我会努力坚持我的梦想，希望你也一样，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加油！”

在我们的活动意见反馈表上，相似的留言还有很多——当我们的真人书在尝试为学生做些什么的时候，这群少年，也在向真人书发出属于他们的光，鼓励这群哥哥姐姐，在人生的道路上继续勇敢地向前。

他们也是曾经的少年

这一次真人图书馆的分享嘉宾，既包含我们通过网络邀请到的在校大学生和社会人士，也包含9名中方一中的在职老师。之所以选择去邀请老师，其实也是出于我想要探索更多可能性的猎奇想法。

在PEER空间，我偶尔会和同学们聊起他们的老师。喜欢与“讨厌”的声音大概五五分，但有一点特别有趣：无论他们对这个老师的看法如何，至少从他们的描述中，老师都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

严格、幽默、博学、不苟言笑……这些支离破碎的“标签”构成了他们对老师这个群体的看法，阻止他们去真实地认识自己的老师，也在他们与老师之间画上了一条不可逾越的楚河汉界，不断对他们强调——“老师是老师，你们是学生，你们不一样”。也正因如此，同学们可能经常会忘记，他们眼中如今“代表着权威”的老师，其实也曾是18岁的学生，曾经坐在和他们一样的考场里面对相同的挑战。

Sharing vulnerability is powerful.

如果老师能够和同学们讲讲自己当年高考的故事，分享自己曾经作为学生的迷茫、焦虑与恐惧，在见证“权威”与“脆弱”之间看似天然的矛盾与冲突被化解的过程中，同学们是不是也能够对高考产生一点新的想法？

我不知道有多少老师会赞同我这个猎奇想法，认可这次活动的意义，答应我的邀请，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即使它再微小，我都想要去尝试一下。

邀请老师的那几天，我几乎将全校所有老师的办公室都跑了至少五遍，经历了一些拒绝，但却收获了更多有意思的故事，看到了我意料之外的、有关高考和县中教师的更多可能性：有的老师21岁才上高中，有的老师通过复读才勉强考上大学，现在每天安慰着同学们“不要紧张”的老师原来自己当年就曾因为紧张焦虑而在高考前夕失眠，还有老师因为高考的严重失利而绝望到不想去看有关志愿填报的任何信息……

这些出乎意料的故事不一定积极励志，但却因为足够真实，所以自带力量。

我们想要通过熟悉的人讲述陌生故事的方式，告诉同学们——“你看，你其实不是一个人。所以，别害怕，就在这些指路灯的带领下，安心地往前走吧”。

认识自己，改变世界

在组织活动的过程中，我的确经历过不止一次的自我怀疑——对于学生们来说，我所做的和所坚持的这一切究竟有没有意义？这次活动，究竟能不能帮到他们？怎样帮到他们？

我原本对这次活动的期待是希望它能够带同学们看到有关高考的更多可能性，但当活动真正结束后，我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收获的，其实包含更多奇妙却又令人欢喜的可能性。

“原来做某件事也可以用迎接的姿态去面对呀。同时，生活上规律的作息也能帮我更好地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

“当我听到真人书说，他是为了让自己勇于面对人际交往，才会在大学选专业时选择了新闻系时，我真的有被感触到，因为我也有与他相似的想法。希望我未来在面对别人时不那么胆怯，而是去更加从容地面对——是时候为自己的劣势做出改变了！”

“我一直以为当我要在公共场合发言的时候，我应该用自己的声音大声地表达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真实的想法。但当我今天用了话筒讲话，我好像和它产生了连接，我觉得它特别神圣……下次，我决定还用话筒！”

“这次活动很惊喜，让我收获了自信，找回了自己最喜欢的状态。前途虽然曲折，但光一直永随。”

“每次参加完PEER的活动，我的心情就瞬间开心了，而且还感觉世界都更美好了，看谁都喜欢，觉得他们都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

“认识自己，改变世界”是我对PEER的初印象，也正是因为被这句话打动，我决定申请挚行者项目。这句话看起来很大，但真正要实现，靠的却是一件又一件未知但却又充满可能性的“小事”——就好像这次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