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 | 儿童戏剧教育可不是“儿戏”

王楠 | 儿童戏剧教育可不是“儿戏”

戏剧是一件太有趣、太有意义的事情。如果能为这个行业起到哪怕一点点推动的作用,也会觉得人间值得。所以有了“戏剧教育”。这次聚有戏采访到了王楠——一个与林兆华导演合作多年,并且自己投身戏剧教育事业的戏剧人。以下是木木对楠姐的采访辑录。

木:为什么想要做戏剧教育?楠:2008年初,王翀和李浩天排了个戏叫《自我控诉》。结果那个戏票房不好,本来就没多少人来看,还有观众看完出去就吐了……感觉他们产生了强烈的生理反感。因为,那个戏里有很多自我检讨和自我认识的部分,说白了就是骂自己。我就在想,为什么大家对这种自我剖析的戏剧表现得这么不可接受,即便是走进剧场的观众竟然都不能理解。只要不是讲故事,用一点技巧手段,大家就不行了。这么多人都对戏剧如此不敏感。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彻底下了决心要把戏剧教育做起来。戏里有一句话,我们五六年之后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思。“你走得太远,就显得有点尴尬。”我们那个时候做确实太早了。绝大多数人觉得戏剧只是表演,还没有剧场观。我们最初的想法就是想让大家看明白戏,这和林兆华导演也有关系。因为我们觉得大导很多戏很好,也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他是故弄玄虚。更早了解到这方面,是大导安排我们去欧洲,了解到那儿的戏剧环境,了解到他们比较完备的一整套体系。每个剧团都有自己的戏剧教育机构,但他们又不是在教表演,而是一些启发性的内容,像一个社团一样,每个人都对组成的这个戏负责。回来之后刚好就带着孩子们排了一个戏叫《堂吉诃德妄想记》。不过下定决定还是《自我控诉》那时候。

木:对孩子们的针对性练习主要有哪些呢?楠:其实我们所有关于剧场的训练都是以空间训练为主。就是在空间中训练大家的感受力、反应能力等等。“空间”这个概念是近两年才开始做的。之前我们总是强调怎么演戏、怎么走调度。但是越来越发现,戏和空间的联系很紧密。不是说排练好了这个戏就完成了,而是说要在剧场这个空间里,大家去感受。这和传统意义上的表演练习是有差别的。除了空间练习,还有剧本分析。我们通常分析舞台动作,但是也应当来分析舞台上的人物,在舞台背后的整个背景、说每句台词有每个行动的动机等等。我们也开发出一个“戏剧盒子”,乍一看是小孩子的玩具,但其实里面小册子的任务提示对于发散思维、理清思路真的很有帮助。所以,我们不仅仅是教大家把台词说了,而是去激发每个人关于剧本的思考,加上对舞台空间的感知,去演出。我们偶尔也会有一些海报的练习。对于孩子们来说,海报就是对这个戏的“一句话总结”。不过儿童的提炼总结能力毕竟有限,所以海报只是对他们来说,更多是一种好玩儿的事情,而不是强制的要求。包括服装,我们也会鼓励大家来画图,等等。剧团在做什么事情,我们就在做什么事情。不过不是所有的都会被最终展示出来而已。

木:小孩参演成人的戏中角色,与完全是孩子的群体演戏有什么区别?楠:大人的群体会比较专业一些,但需要提前让孩子有戏剧的概念。他得知道什么是“排练”。我们不再需要去和家长解释为什么要重复很多遍这件事。我们是要让小孩在这个环境中去感受这个气氛,是每个人去付出努力,最终才能把一出戏呈现到舞台上。而不是一味去抠表演。让孩子的不再只关注自己,而是有更多配合其他人的部分。孩子们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才可以更好地和成熟的演员合作。在成熟的团体中,经过训练的孩子会很快进入到状态中。

木:在孩子们的训练中有什么令人难忘的事情呢?楠:我们有一个音乐练习。就是给出一段音乐,孩子们先听,去感受这个时长、风格等等,然后再次播放这个音乐,让大家自由地表演,从舞台一端走到另一端。音乐从三十秒慢慢加长到两分多钟。这也是沃斯特玛雅的一种方法。有的孩子刚接触这个练习,可能在前一分钟非常积极地行动,但是到后面就发现,自己头脑中想演的都演完了,就站在那儿等着音乐结束。但是有一个孩子,在一段音乐中,表演了一个人的一生,从小时候玩游戏,到上学、工作,再到老年拄着拐杖走路。演到最后音乐还没有结束,他就慢慢坐了下来,去回望他刚刚走过的舞台,也就是回顾整个人生。然后安静等待音乐最后一个音符到来,慢慢躺下,表现生命的流逝。看到他表演人的一生,我觉得这孩子挺有导演构思能力的。但是让我惊艳的是他最后的“等待”。对于生命的感知在这种回望中都变得特别美好。而这个孩子也只是五年级的小学生。所以我们做的事情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木:现在孩子们排的剧目是经典剧作为主还是原创为主?楠:差不多一半一半。比如说这次的《山海经》,其实是根据我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写的。另外还会有一些比较经典的作品,对于一些小孩子来说比较困难,但是我们也会让大家去接触。因为其实都能从剧作中汲取能量。比如《萨勒姆女巫》,讲语言对人的伤害,其实是有当下意义的。我们让孩子们去探讨、去表演。他们会减少一些恐惧,因为自己是在戏剧的安全岛里,所有可怕的东西是一种扮演。对儿童来说,他们能感受到其中的意义,又不会过分投入到负面的东西里面。现代舞者陶冶说过一句话我印象特别深:“我们作为当代的艺术家,就应该做对当下有共鸣的事情,因为我们是这个时代的人。”艺术家真的应该有使命的,所以我们用一半的经典加上一半的原创。说到这次原创剧本《山海经》,其实我想要表达对“自我意识”的反思。我小时候会有一种“戏精”体质,说一些真实的事情可能会夸张地表达出来,最后同学老师都会不相信,但其实出发点是一个真实的事情。当年还不会说“想象力”,只会觉得这个孩子会忽悠。包括之前“奇葩说”的辩题,别人嘲笑你胖的时候该不该减肥。这种嘲笑,或者说轻微的嘲笑会不会构成一种语言的霸凌?受到霸凌的孩子要怎么应对?这种伤害太容易发生了。所以我就在剧本中设置了一个用来引导的父亲的角色。

木:对国内戏剧教育现状最想说什么?楠:越多人来做这个越好。真的,让孩子们去接触、去感受到戏剧的魅力。等他们长大,可能有人进入戏剧行业,更多人不会。但是他们心里会有这个概念,这才能是整个社会的进步。(本文配图均由受访者提供)『小小花絮』被问到自己最像什么植物的时候,楠姐说——发财树!不是因为名字,而是它真的挺顽强的。旁支枯了就掰掉,主干竟然就一直活着,也没怎么专心养它,叶子还一直碧绿碧绿的。楠姐说:很长时间以来我有一个错误的想法——戏剧行业就是比较穷。直到在欧洲看到他们的戏剧团体才知道,其实是我们真的是没有人懂得去做戏剧的运营。我们不能觉得这个行业就是做不起来的,要去学习和借鉴国外完备的运营方式。所以说呀,我们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要好好加油咯~~聚有戏粉丝福利有人说,戏剧教育是最好的教育你理想的戏剧教育是什么样呢?孩子们经过这样的教育后对“生命”和“人”的感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在评论区说说你的看法我们将抽取十位幸运粉丝获得文中提到的“戏剧盒子”一套木木你的人生 是否值得—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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